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顾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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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成王将崩,命召公、毕公。二公为二伯,中分天下而治之。率诸侯相康王,作《顾命》。临终之命曰顾命。○相,息亮反。顾,工户反,马云:“成王将崩,顾命康王,命召公、毕公率诸侯辅相之。”

  [疏]“成王”至“顾命”○正义曰:成王病困将崩,召集群臣以言,命太保召公、太师毕公,使率领天下诸侯辅相康王。史叙其事。作《顾命》。○传“二公”至“治之”○正义曰:《礼记·曲礼下》文云,“九州之长曰牧”,“五官之长曰伯,是职方”。郑玄云:“职,主也。谓为三公者,是伯分主东西者也。”《周礼·大宗伯》云:“八命作牧,九命作伯。”郑云,谓“上公有功德者,加命为二伯”。此《礼》文皆伯尊於牧,牧主一州,明伯是中分天下者也。《礼》言“职方”,是各主一方也。此二伯即以三公为之。隐五年《公羊传》云:“诸公者何?天子三公。天子三公者何?天子之相也。天子之相何以三?自陕而东者周公主之,自陕而西者召公主之,一相处乎内。”是言三公为二伯也。《公羊传》汉世之书,陕县者汉之弘农郡所治,其地居二京之中,故以为二伯分掌之界,周公所分亦当然也。《公羊传》所言周、召分主,谓成王即位之初,此时周公已薨,故毕公代之。《周官》篇三公之次太师、太傅、太保,太保最在下。此篇以召公为先者,三公命数尊卑同也,王就其中委任贤者,任之重者则在前耳。○传“临终”至“顾命”○正义曰:《说文》云:“顾,还视也。”郑玄云:“回首曰顾,顾是将去之意。”此言“临终之命曰顾命”,言临将死去,回顾而为语也。

  顾命实命群臣,叙以要言。

  惟四月哉生魄,王不怿。成王崩年之四月,始生魄,月十六日,王有疾,故不悦怿。○怿音亦。马本作“不释”,云:“不释,疾不解也。”甲子,王乃洮颒水。相被冕服,凭玉几。王大发大命,临群臣,必斋戒沐浴。今疾病,故但洮盥颒面。扶相者,被以冠冕,加朝服,凭玉几以出命。○洮,他刀反,徐音逃,马云:“洮,洮发也。”颒音悔,《说文》作沬,云:“古文作颒。”马云:“颒,颒面也。”被,皮义反。徐,扶伪反,注同。凭,皮冰反,下同。《说文》作凭,云:“依几也。”《字林》同,父冰反。齐,侧皆反。盥音管,又音灌。朝,直遥反。乃同召太保奭、芮伯、彤伯、毕公、卫侯、毛公、同召六卿,下至御治事。太、保、毕毛称公,则三公矣。此先后六卿次第,冢宰第一,召公领之。司徒第二,芮伯为之。宗伯第三,彤伯为之。司马第四,毕公领之。司寇第五,卫侯为之。司空第六,毛公领之。召、芮、彤、毕、卫、毛皆国名,入为天子公卿。○奭音释。芮,如锐反。彤,徒冬反。师氏、虎臣、百尹、御事。师氏,大夫官。虎臣,虎贲氏。百尹,百官之长。及诸御治事者。

  [疏]“顾命”至“御事”○正义曰:发首至“百尹、御事”,叙王以病召臣,为发言之端。自“王曰”至“冒贡于非几”是顾命之辞也。“兹既受命”至“立于侧阶”,言命后王崩,欲宣王命,布陈仪卫之事也。自“王麻冕”已下,叙康王受命之事。○传“实命”至“要言”○正义曰:王之所命,实普命群臣,序以要约为言,直云“命召公、毕公”。传不於上“召公、毕公”之下而解,於“顾命”之下言之者,以上欲指明二公中分天下之事,非是总语,故“命”不得言之。“顾命”是总命群臣,非但召、毕而已,故於此解也。○传“成王”至“悦谓”○正义曰:成王崩年,经典不载,《汉书·律历志》云,成王即位“三十年四月庚戌朔,十五日甲子哉生魄”,即引此《顾命》之文。以为成王即位三十年而崩,此是刘歆说也。孔以甲子为十六日,则不得与歆同矣。郑玄云:“此成王二十八年。”传惟言“成王崩年”,未知成王即位几年崩也。《志》又云:“死魄,朔也。生魄,望也。”明死魄生从望为始,故始生魄为月十六日,即是望之日也。《释诂》云:“怿,乐也。”有疾,故不悦怿。下云“病日臻,既弥留”,则成王遇病已多日矣。於“哉生魄”下始言“王不怿”者,甲子是发命之日,为“洮颒”张本耳。○传“王大发”至“出命”○正义曰:凡有敬事,皆当洁清。王将发大命,临群臣,必斋戒沐浴。今以病疾之故,不能沐浴,故但洮颒而已。《礼》洗手谓之“盥”,洗面谓之“靧”。《内则》云,子事父母“面垢,燂潘请靧”。“颒”是洗面,知“洮”为盥手。言“水”谓洮盥俱用水。扶相王者,以冕服加王。郑玄云:“相者,正王服位之臣,谓太仆。”或当然也。“被以冠冕”,以冕服被王首也。“加朝服”,以服加王身也,谓以衮冕朝诸侯之服加王身也。郑以为玄冕,知不然者,以顾命群臣,大发大命,以文武之业传社稷之重,不应惟服玄冕而已。《觐礼》王服衮冕而有玉几。此既“凭玉几”,明服衮冕也。《周礼·司几筵》云,凡大朝觐,王位设黼扆,扆前南向设左右玉几。是王见群臣当凭玉几以出命。○传“同召”至“公卿”○正义曰:下及御事,蒙此同召之,文故云同召六卿,下及御事也。以王病甚,故同时俱召之。“太保”是三公官名,毕、毛又亦称“公”,知此三人是三公也。三人是三公,而与侯伯相次,知六者是六卿。卫侯为司寇而位第五,知此先后是六卿次第也。以三公尊,故特言“公”,其馀三卿举其本爵,见其以国君入为卿也。天子三公皆以卿为之,不复别置其人。高官兼摄下司者,汉世以来谓之为“领”,故言“召公领之”,“毛公领之”。定四年《左传》云“康叔为司寇”,知此六人依《周礼》次第为六卿也。王肃云:“彤,姒姓之国,其馀五国姬姓。毕、毛,文王庶子。卫侯,康叔所封,武王母弟。”依《世本》、《史记》为说也。○传“师氏”至“事者”○正义曰:《周礼》师氏,中大夫,掌以美诏王,居虎门之左,司王朝得失之事,帅其属守王之门。重其所掌,故於“虎臣”并於“百尹”之上,特言之。“尹”训正也,故“百尹”为百官之长。“诸御治事”谓诸掌事者,盖大夫、士皆被召也。王肃云:“治事,盖群士也。”

  王曰:“呜呼!疾大渐,惟几。自叹其疾大进笃,惟危殆。○几音机,徐音畿,下同。病日臻,既弥留,棒恐不获誓言嗣,兹予审训命汝。病日至,言困甚。已久留,言无瘳。恐不得结信出言嗣续我志,以此故,我详审教命汝。○瘳,敕留反。昔君文王、武王宣重光,奠丽陈教则肄。言昔先君文武,布其重光,累圣之德,定天命,施陈教,则勤劳。○重光,马云:“日月星也。太极上元十一月朔旦冬至,日月如叠璧,五星如连珠,故曰重光。”重,直龙反。丽,力驰反。肄,徐以至反,又以制反。肄不违,用克达殷,集大命。文武定命陈教,虽劳而不违道,故能通殷为周,成其大命。在后之侗,敬迓天威,嗣守文武大训,无敢昏逾。在文武后之侗稚,成王自斥。敬迎天之威命,言奉顺继守文武大教。无敢昏乱逾越,言战栗畏惧。○侗徐音同,又敕动反,马本作詷,云:“共也。”斥,昌亦反。今天降疾殆,弗兴弗悟。尔尚明时朕言,今天下疾我身,甚危殆,不起不悟。言必死。汝当庶几明是我言,勿忽略。用敬保元子钊,弘济于艰难,用奉我言,敬安太子钊。钊,康王名。大渡於艰难,勤德政。○钊,姜辽反,又音昭,徐之肴反。柔远能迩,安劝小大庶邦。言当和远,又能和近,安小大众国,劝使为善。思夫人自乱于威仪,尔无以钊冒贡于非几。”群臣皆宜思夫人,夫人自治正於威仪。有威可畏,有仪可象,然后足以率人。汝无以钊冒进于非危之事。

  [疏]“王曰”至“非几”○正义曰:王召群臣既集,乃言而叹曰,呜呼!我疾大进益重,惟危殆矣。病日日益至,言病困已甚。病既久留於我身,恐一旦暴死,不得结誓出言语以继续我志,以此故,我今详审教训命诰汝等。昔先君文王、武王,布其重光,累圣之德,安定天命,施陈教诲,则勤劳矣。文武定命陈教,虽劳而不违於道,用能通殷为周,成其大命,代殷为主。至文武后之侗稚,成王自谓己也。言己常敬迎天之威命,终当奉顺天道,继守文武大教,无敢昏逾越。言常战栗畏惧,恐坠文武之业。今天降疾於我身,甚危殆矣。不能更起,不复觉悟。言己必死。汝等庶几明是我言,勿忽略之。用我之语,敬安太子钊,大渡於艰难。言当安和远人,又须能和近人,当为善政,远近俱安之。又当安劝小大众国,於彼小大众国皆安之劝之。安之使国得安存,劝之使相劝为善。汝群臣等思夫人,夫人众国各自治正於威仪。有威有仪,然后可以率人。无威无仪,则民不从命。戒使慎威仪也。汝无以钊冒进於非事危事。欲令戒其不为恶也。○传“病日”至“命汝”○正义曰:“病日至”者,言日日益至,遍於身体,困甚也。“已久留”者,言病来多日,无瘳愈也。“恐死不得结信出言嗣续我志”,志欲有言,若不能言,则不得续志。以此,及今能言,故我详审出言教命汝。言己详审,欲其敬听之。○传“今天”至“忽略”○正义曰:孔读“殆”上属为句,“今天下疾我身,甚危殆”也。“不起”言身不能起,“不悟”言心不能觉悟。病者形弱神乱,“不起不悟”,言必死也。

  兹既受命还,此群臣已受顾命,各还本位。出缀衣于庭。越翼日乙丑,王崩。缀衣,幄帐。群臣既退,彻出幄帐於庭。王寝於北墉下,东首,反初生。於其明日,王崩。○出如字,徐尺遂反。缀,丁卫反,下同。王崩,马本作“成王崩”,注:“安民立政曰成。”幄,於角反,下同。墉音容,本亦作牖。首,手又反。

  太保命仲桓、南宫毛,冢宰摄政,故命二臣。桓、毛,名。俾爰齐侯吕伋,以二干戈、虎贲百人,逆子钊於南门之外。臣子皆侍左右,将正太子之尊,故出於路寝门外。使桓、毛二臣各执干戈,於齐侯吕伋索虎贲百人,更新逆门外,所以殊之。伋为天子虎贲氏。○俾,必尔反。伋,居及反,齐侯名,太公子。延入翼室,恤宅宗。明室,路寝。延之使居忧,为天下宗主。丁卯,命作册度。三日,命史为册书法度,传顾命於康王。○度,旧音杜洛反,恐误,注云“作册书法度”,音宜如字。传,直专反。

  [疏]“兹既”至“册度”○正义曰:此群臣既受王命,还复本位,出连缀之衣,王所坐幄帐,置之於庭。於其明日乙丑,王崩矣。太保召公命仲桓、南宫毛,使此二人於齐侯吕伋之所,以二干戈,桓毛各执其一,又取虎贲之士百人,迎太子钊於南门之外。逆此太子,使入於路寝明室。令太子在室当丧忧居,为天下宗主,正其将王之位以系群臣之心也。○传“此群”至“本位”○正义曰:《周礼》:“射人掌国之三公、孤、卿大夫之位。三公北面,孤东面,卿大夫西面。”郑玄云:“不言士者,此与诸侯之宾射,士不与也。凡朝、燕及射,臣见於君之礼同。”郑知然者,以《周礼》司士掌治朝之位,与《射人》同,是天子之澄刍与射礼位同。案《燕礼》小臣纳卿大夫,卿大夫皆北面,公命尔卿东方西面,尔大夫少进,皆北面。《大射礼》其位亦然。是诸侯燕位与射位同,故云“朝、燕及射,臣见於君之礼同”。但天子臣多,故三公北面,孤东面,卿大夫西面。诸侯臣少,故卿西面,大夫北面,其士与天子同,皆门内西方东面。其入门当立定位如是,及王呼与言,必各自前进。已受顾命,退还本位者,谓还本治事之位,故孔下传云:“朝臣就次,谓退王庭而还治事之处。”○传“缀衣”至“王崩”○正义曰:“缀衣”者,连缀衣物,出之於庭,则是从内而出。下云“狄设黼扆缀衣”,则缀衣是黼扆之类。黼扆是王坐立之处,知缀衣是施张於王坐之上,故以为“幄帐”也。《周礼》:“幕人掌帷幕、幄帟、绶之事。”郑玄云:“在旁曰帷,在上曰幕。帷幕皆以布为之,四合象宫室曰幄,王所居之帐也。帟,王在幕居幄中,坐上承尘也。幄帟皆以缯为之。”然则幄帐是黼扆之上所张之物。此言“出缀衣於庭”,则亦并出黼扆,故下句云象王平生之时,更复设之。王发顾命在此黼扆幄帐之坐,命讫,乃复反於寝处。以王病重,不复能临此坐,故彻出幄帐於庭,将欲为死备也。传更解彻去幄帐之意,以王病困,寝不在此。《丧大记》云:“疾病,君、大夫彻悬,士去琴瑟,寝东首於北墉下,废床。”郑玄云:“废,去也。人始生在地,去床,庶其生气反。也。”《记》言君、大夫、士,则尊卑皆然,故知此时王亦“寝於北墉下,东首,反初生”也。○传“臣子”至“贲氏”○正义曰:天子初崩,太子必在其侧。解其迎於门外之意,於时臣子皆侍左右,将正太子之尊,故使太子出於路寝门外,更迎入,所以殊之也。经言“以二干戈”,文在“齐侯吕伋”下,似就齐侯取干戈。传言“使桓、毛二臣各执干戈,於齐侯吕伋索虎贲”,则是执干戈就齐侯。传似反於经者,於时新遭大祸,内外严戒,桓、毛二人必是武臣宿卫,先执干戈,太保就命,使之就干戈以往,传达其意,故移“干戈”之文於“齐侯”之上,传言是实也。经言“於齐侯吕伋”,下言“以二干戈、虎贲百人”者,指说迎太子之时有此备卫耳,非言二人干戈亦是齐侯授也。《周礼》虎贲氏下大夫,其属有虎士八百人。知伋为天子虎贲氏,故就伋取虎贲也。○传“明室”至“宗主”○正义曰:《释言》云:“翼,明也。”《丧大记》云:“君夫人卒於路寝。”以诸侯薨於路寝,知天子亦崩於路寝。今延太子入室,必延入丧所,知“翼室”是明室,谓路寝也。路寝之大者,故以“明”言之。延之使忧居丧主,为天下宗主也。○传“三日”至“康王”○正义曰:《周礼》内史掌策命,故命内史为策书也。经不言“命史”,史是常职,不假言之。王之将崩,虽口有遗命,未作策书,故以此日作之。既作策书,因作受策法度。下云“曰皇后凭玉几”,宣成王言,是策书也。将受命时,升阶即位,及传命已后,康王答命,受同祭飨,皆是法度。

  越七日癸酉,伯相命士须材。邦伯为相,则召公。於丁卯七日癸酉,召公命士致材木,须待以供丧用。○相,息亮反。供音恭。狄设黼扆、缀衣。狄,下士。扆,屏风,画为斧文,置户牖间。复设幄帐,象平生所为。○黼音甫,徐音补。扆,於岂反。屏,步经反。画,胡卦反。牖音酉。复,扶又反。

  [疏]“越七日”至“癸酉”○正义曰:自此以下至“立于侧阶”,惟“命士须材”是拟供丧用,其馀皆是将欲传命布设之事。四坐王之所处者,器物国之所宝者,车辂王之所乘者,陈之所以华国,且以示重顾命。其执兵器立于门内堂阶者,所以备不虞,亦为国家之威仪也。○传“邦伯”至“丧用”○正义曰:成王既崩,事皆听於冢宰,自非召公无由发命,知“伯相”即召公也。王肃云:“召公为二伯,相王室,故曰伯相。”上言“太保命仲桓”,此改言“伯相”者,於此所命士多,非是国相不得大命诸侯,故改言“伯相”,以见政皆在焉。“於丁卯七日癸酉”,则王乙丑崩,於今已九日矣。於九日始传顾命,不知其所由也。郑玄云:“癸酉盖大敛之明日也。”郑大夫已上殡敛,皆以死之来日数,天子七日而殡,於死日为八,故以癸酉为殡之明日。孔不为传,不必如郑说也。“须”训待也。今所命者皆为丧事,知“命士须材”者,“召公命士致材木,须待以供丧用”,谓椁与明器,是丧之杂用也。案《士丧礼》将葬,筮宅之后,始作椁及明器。此既殡即须材木者,以天子礼大,当须预营之。故《礼记》云:“虞人致百祀之木,可为棺椁者斩之。”是与士礼不同。顾氏亦云:“命士供葬椁之材。”○传“狄下”至“所为”○正义曰:《礼记·祭统》云:“狄者乐吏之贱者也。”是贱官有名为狄者,故以狄为下士。《丧大记》复魄之礼云“狄人设阶”,是丧事使狄与此同也。《释宫》云:“牖户之间谓之扆。”李巡曰:“谓牖之东户之西为扆。”郭璞曰:“窗东户西也。《礼》云‘斧,扆者’,以其所在处名之。”郭璞又云:“《礼》有斧扆,形如屏风,画为斧文,置於扆地,因名为扆。”是先儒相传,黼扆者,屏风,画为斧文,在於户牖之间。《考工记》云:“画缋之事,白与黑谓之黼。”是用白黑画屏风置之於扆地,故名此物为“黼扆”。上文言“出缀衣於庭”,此复设黼扆帷幄帐者,象王平生时所为也。经於四坐之上言“设黼扆、缀衣”,则四坐皆设之。此经所云“狄设”,亦是伯相命狄使设之。不言“命”者,上云“命士”,此蒙“命”文。设四坐及陈宝玉、兵器与辂车,各有所司,皆是相命,不言所命之人,从上省文也。

  牖间南向,敷重篾席,黼纯,华玉仍几。蔑,桃枝竹。白黑杂缯缘之。华,彩色。华玉以饰凭几。仍,因也。因生时,几不改作。此见群臣、觐诸侯之坐。○向,许亮反。篾,眠结反,马云:“纤蒻。”纯,之允反,又之闰反,下同。缘,悦绢反,本或作纯。西序东向,敷重厎席,缀纯,文贝仍几。东西厢谓之序。厎,蒻苹。缀,杂彩。有文之贝饰几。此旦夕听事之坐。○厎,之履反,马云:“青蒲也。”蒻音弱。苹音平。东序西向,敷重丰席,画纯,雕玉仍几。丰,莞。彩色为画。雕,刻镂。此养国老飨群臣之坐。○丰,芳弓反。莞音官,又音关。镂,来豆反。西夹南向,敷重笋席,玄纷纯,漆仍几。西厢夹室之前。笋,蒻竹。玄纷,黑绶。此亲属私宴之坐,故席几质饰。○夹,工洽反,徐音颊,注同。笋,息允反,马云:“箁,箬也。”徐云:“竹子。竹为席。于贫反。”纷,孚云反。漆音七,徐七利反。绶音受。越玉五重,陈宝,於东西序坐北,列玉五重,又陈先王所宝之器物。○越玉,马云:“越地所献玉也。”重,直容反。赤刀、大训、弘璧、琬琰,在西序。宝刀,赤刀削。大训,《虞书》典谟。大璧、琬琰之珪为二重。○琬,纡晚反。琰,以冉反。削音笑。大玉、夷玉、天球、河图,在东序。三玉为三重。夷,常也。球,雍州所贡。河图,八卦。伏牺王天下,龙马出河,遂则其文以画八卦,谓之河图,及典谟皆历代传宝之。○夷玉,马云:“东夷之美玉。”《说文》夷玉即珣玗琪。球音求,马云:“玉磬。”雍,於用反,本亦作邕。胤之舞衣、大贝、鼖鼓,在西房。胤国所为舞者之衣,皆中法。大贝,如车渠。鼖鼓长八尺,商周传宝之。西房,西夹坐东。○鼖,扶云反,注同。中,丁仲反。车,尺遮反。车渠,车辀也。兑之戈、和之弓、垂之竹矢,在东房。兑、和,古之巧人。垂,舜共工。所为皆中法,故亦传宝之。东房,东厢夹室。○兑,徒外反。共音恭。大辂在宾阶面,缀辂在阼阶面,大辂,玉。缀辂,金。面,前。皆南向。○阼,才故反。向,许亮反。先辂在左塾之前,次辂在右塾之前。先辂,象。次辂,木。金、玉、象皆以饰车,木则无饰,皆在路寝门内,左右塾前北面。凡所陈列,皆象成王生时华国之事,所以重顾命。○塾音孰,一音育。重,直用反。

  [疏]“牖间”至“漆仍几”○正义曰:“牖”谓窗也,“间”者窗东户西户牖之间也。《周礼·司几筵》云:“凡大朝觐、大飨射,凡封国命诸侯,王位设黼扆。扆前南向,设莞筵纷纯,加缫席画纯,加次席黼纯,左右玉几。”彼所设者即此坐也。又云:“户牖之间谓之扆。”彼言“扆前”,此言“牖间”,即一坐也。彼言“次席黼纯”,此言“篾席黼纯”,亦一物也。《周礼》天子之席三重,诸侯之席再重,则此四坐所言敷重席者,其席皆敷三重。举其上席而言“重”,知其下更有席也。此牖间之坐即是《周礼》扆前之坐,篾席之下二重,其次是缫席画纯,其下是莞筵纷纯也。此一坐有《周礼》可据,知其下二席必然。下文三坐,《礼》无其事,以扆前一坐敷三种之席,知下三坐必非一重之席敷三重,但不知其下二重是何席耳。《周礼》天子左右几,诸侯惟右几,此言“仍几”,则四坐皆左右几也。郑玄云:“左右有几,优至尊也”。○传“篾桃”至“之坐”○正义曰:此篾席与《周礼》“次席”一也。郑注彼云:“次席,桃枝席,有次列成文。”郑玄不见孔传,亦言是桃枝席,则此席用桃枝之竹,必相传有旧说也。郑注此下则云:“篾,析竹之次青者。”王肃云:“篾席,纤蒻苹席。”并不知其所据也。《考工记》云:“白与黑谓之黼。”《释器》云:“缘谓之纯。”知黼纯是白黑杂缯缘之,盖以白缯黑缯错杂彩以缘之。郑玄注《周礼》云:“斧谓之黼,其绣白黑采也,以绛帛为质。”其意以白黑之线缝剌为黼又以缘席,其事或当然也。“华”是彩之别名,故以为“彩色,用华玉以饰凭几”也。郑玄云:“华玉,五色玉也。”“仍,因也”,《释诂》文。《周礼》云:“凡吉事变几,凶事仍几。”礼之於几有变有仍,故特言“仍几”,以见“因生时,几不改作”也。“此见群臣、觐诸侯之坐”,《周礼》之文知之。又《觐礼》,天子待诸侯,“设斧扆於户牖之间,左右几,天子衮冕负斧扆”。彼在朝,此在寝为异,其牖间之坐则同。○传“东西”至“之坐”○正义曰:“东西厢谓之序”,《释宫》文。孙炎曰:“堂东西墙,所以别序内外也。”《礼》注谓蒲席为蒻苹,孔以“厎席”为蒻苹,当谓蒲为蒲蒻之席也。史游《急就篇》云“蒲蒻蔺席”,“蒲蒻”谓此也。王肃云:“厎席,青蒲席也。”郑玄云:“厎,致也。篾纤致席也。”郑谓此“厎席”亦竹席也。凡此重席,非有明文可据,各自以意说耳。“缀”者,连缀诸色。席必以彩为缘,故以“缀”为杂彩也。“贝”者水虫,取其甲以饰器物。《释鱼》於贝之下云:“馀蚳,黄白文。馀泉,白黄文。”李巡曰:“贝甲以黄为质,白为文彩,名为馀蚳。贝甲以白为质,黄为文彩,名为馀泉。”“有文之贝饰几”,谓用此馀蚳、馀泉之贝饰几也。“此旦夕听事之坐”,郑、王亦以为然。牖间是“见群臣、觐诸侯之坐”,见於《周礼》。其东序西向,“养国老飨群臣之坐”者,案《燕礼》云“坐於阼阶上,西向”,则养国老及飨与《燕礼》同。其西序之坐在燕飨坐前,以其旦夕听事,重於燕饮,故西序为“旦夕听事之坐”。夹室之坐在燕飨坐后,又夹室是隐映之处,又亲属轻於燕飨,故夹室为“亲属私宴之坐”。案朝士职掌治朝之位,王南面,此“西序东向”者,以此诸坐并陈,避牖间南乡觐诸侯之坐故也。王肃说四坐,皆与孔同。○传“丰莞”至“之坐”○正义曰:《释草》云:“莞,苻篱。”郭璞曰:“今之西方人呼蒲为莞,用之为席也。”又云“,鼠莞”。樊光曰:“《诗》云:‘下莞上簟。’”郭璞曰:“似莞而纤细,今蜀中所出莞席是也。”王肃亦云:“丰席,莞。”郑玄云:“丰席,刮冻竹席。”《考工记》云:“画缋之事,杂五色。”是彩色为画,盖以五彩色画帛以为缘。郑玄云:“似云气,画之为缘。”《释器》云:“玉谓之彫,金谓之镂,木谓之刻。”是“彫”为刻镂之类,故以“刻镂”解“彫”,盖杂以金玉,刻镂为饰也。○传“西厢”至“质饰”○正义曰:下传云“西房,西夹坐东”,“东房,东厢夹室”,然则“房”与“夹室”实同而异名。天子之室有左右房,房即室也。以其夹中央之大室,故谓之“夹室”。此坐在西厢夹室之前,故系“夹室”言之。《释草》云:“筍,竹萌。”孙炎曰:“竹初萌生谓之筍。”是“筍”为蒻竹,取笋竹之皮以为席也。“纷”则组之小别。郑玄《周礼》注云:“纷如绶,有文而狭者也。”然则纷、绶一物,小大异名,故传以“玄纷”为黑绶。郑於此注云:“以玄组为之缘。”《周礼·大宗伯》云:“以饮食之礼,亲宗族兄弟。”郑玄云:“亲者,使之相亲。人君有食宗族饮酒之礼,所以亲之也。《文王世子》云:‘族食,世降一等。’”是天子有与亲属私宴之事。以骨肉情亲,不事华丽,故席几质饰也。○传“於东”至“器物”○正义曰:此经为下总目,下复分别言之越训於也。“越”训于也。“於”者,於其处所。上云“西序东向”、“东序西向”,则序旁已有王之坐矣。下句陈玉复云“在西序”、“在东序”者,明於东西序坐北也。“序”者墙之别名,其墙南北长,坐北犹有序墙,故言“在西序”、“在东序”也。西序二重,东序三重,二序共为列玉五重。又陈先王所宝之器物,河图、大训、贝、鼓、戈、弓皆是先王之宝器也。○传“宝刀”至“二重”○正义曰:上言“陈宝”,非宝则不得陈之,故知“赤刀”为宝刀也。谓之“赤刀”者,其刀必有赤处。刀一名削,故名赤刃削也。《礼记·少仪》记执物授人之仪云:“刀授颖,削授拊。”郑玄云:“避用时也。颖,镮也。拊谓把也。”然则刀施镮,削用把。削似小於刀,相对为异,散文则通,故传以“赤刀”为“赤刀削”。《吴录》称吴人严白虎聚众反,遣弟兴诣孙策,策引白削斫席,兴体动,曰:“我见刃为然。”然赤刃为赤削,白刃为白削,是削为刀之别名明矣。《周礼·考工记》云:“筑氏为削,合六而成规。”郑注云:“曲刃刀也。”又云:“赤刀者,武王诛纣时刀,赤为饰,周正色。”不知其言何所出也。“大训,《虞书》典谟”王肃亦以为然,郑云“大训谓礼法,先王德教”,皆是以意言耳。“弘”训大也。“大璧、琬琰之圭为二重”,则琬琰共为一重。《周礼·典瑞》云“琬圭以治德,琰圭以易行”,则琬琰别玉而共为重者,盖以其玉形质同,故不别为重也。《考工记》琬圭、琰圭皆九寸。郑玄云:“大璧、琬、琰皆度尺二寸者。”孔既不分为二重,亦不知何所据也。○传“三玉”至“宝之”○正义曰:“三玉为三重”,与上共为五重也。“夷,常”,《释诂》文。《禹贡》雍州所贡球、琳、琅玕,知球是雍州所贡也。常玉、天球传不解“常”、“天”之义,未审孔意如何。王肃云:“夷玉,东夷之美玉。天球,玉磬也。”亦不解称天之意。郑玄云:“大玉,华山之球也。夷玉,东北之珣玕琪也。天球,雍州所贡之玉,色如天者。皆璞,未见琢治,故不以礼器名之。”《释地》云:“东方之美者,有医无闾之珣玕琪焉。”东方实有此玉。郑以夷玉为彼玉,未知经意为然否。“河图,八卦。是伏羲氏王天下,龙马出河,遂则其文以画八卦,谓之河图”,当孔之时,必有书为此说也。《汉书·五行志》:“刘歆以为伏牺氏继天而王,受河图,则而画之,八卦是也。”刘歆亦如孔说,是必有书明矣。《易·系辞》云:“古者包牺氏之王天下也,仰则观象於天,俯则观法於地,观鸟兽之文与地之宜,近取诸身,远取诸物,於是始作八卦。”都不言法河图也。而此传言“河图”者,盖《易》理宽弘,无所不法,直如《系辞》之言,所法已自多矣,亦何妨更法河图也。且《系辞》又云:“河出图,洛出书,圣人则之。”若八卦不则河图,馀复何所则也?王肃亦云:“河图,八卦也。”璧,玉人之所贵,是为可宝之物。八卦、典谟非金玉之类,嫌其非宝,故云“河图及典谟皆历代传宝之”。此西序、东序各陈四物,皆是临时处置,未必别有他义。下二房各有二物,亦应无别意也。○传“胤国”至“坐东”○正义曰:以夏有胤侯,知“胤”是国名也。胤是前代之国,舞衣至今犹在,明其所为中法,故常宝之。亦不知舞者之衣是何衣也。大贝必大於馀贝。伏生《书传》云:“散宜生之江淮,取大贝,如大车之渠。”是言大小如车渠也。《考工记》谓车罔为渠。大小如车罔,其贝形曲如车罔,故比之也。《考工记》云:“鼓长八尺,谓之鼖鼓。”《释乐》云:“大鼓谓之鼖。”此鼓必有所异。周兴至此未久,当是先代之器,故云“商周传宝之”。西序即是西夹,西夹之前已有南向坐矣,西序亦陈之宝,近在此坐之西,知此“在西房”者,在西夹室东也。○传“兑和”至“夹室”○正义曰:戈、弓、竹矢,巧人所作。垂是巧人,知兑、和亦古之巧人也。垂,舜共工,《舜典》文。若不中法,即不足可宝,知“所为皆中法,故亦传宝之”。垂是舜之共工,竹矢盖舜时之物。其兑、和之所作,则不知宝来几何世也,故皆言“传宝之”耳。东夹室无坐,故直言“东厢夹室”,陈於夹室之前也。案郑注《周礼》,宗庙、路寝制如明堂。明堂则五室,此路寝得有东房、西房者,《郑志》张逸以此问,郑答云:“成王崩在镐京。镐京宫室因文武,更不改作,故同诸侯之制,有左右旁也。”孔无明说,或与郑异,路寝之制不必同明堂也。○传“大辂”至“南向”○正义曰:《周礼》巾车“掌王之五辂”,玉辂、金辂、象辂、革辂、木辂,是为五辂也。此经所陈四辂必是《周礼》五辂之四。“大辂”,辂之最大,故知大辂玉辂也。“缀辂”,系缀於下,必是玉辂之次,故为金辂也。“面前”者,据人在堂上,面向南方,知面前皆南向,谓辕向南也。地道尊右,故玉辂在西,金辂在东。○传“先辂”至“顾命”○正义曰:此经四辂两两相配,上言“大辂”、“缀辂”,此言“先辂”、“次辂”,二者各自以前后为文。五辂金即次象,故言“先辂,象”。其木辂在象辂之下,故云“次辂,木”也。又解四辂之名,“金、玉、象皆以饰车”,三者以饰为之名;“木则无饰”,故指木为名耳。郑玄《周礼》注云“革辂,輓之以革而漆之”,“木辂,不輓以革,漆之而已”,以直漆其木,故以“木”为名。木辂之上犹有革辂,不以“次辂”为革辂者,礼五辂而此四辂,於五之内必将少一,盖以革辂是兵戎之用,於此不必陈之,故不云革辂而以木辂为次。马融、王肃皆云:“不陈戎辂者,兵事非常,故不陈之。”孔意或当然也。郑玄以“缀、次是从后之言,二者皆为副贰之车。先辂是象辂也,缀辂是玉辂之贰,次辂是象辂之贰,不陈金辂、革辂、木辂者,主於朝祀而已”。未知孔、郑谁得经旨。成王殡在路寝,下云“二人执惠,立于毕门之内”,毕门是路寝之门,知此陈设车辂“皆在路寝门内”也。《释宫》云:“门侧之堂谓之塾。”孙炎曰:“夹门堂也。”塾前陈车,必以辕向堂,故知“左右塾前皆北面”也。左塾者谓门内之西,右塾者门内之东,故以北面言之为左右。所陈坐位、器物皆以西为上,由王殡在西序故也。其执兵宿卫之人则先东而后西者,以王在东宿,卫敬新王故也。顾氏云:“先辂在左塾之前,在寝门内之西,北面对玉辂。次辂在右塾之前,在寝门内之东,对金辂也。”凡所陈列自“狄设黼扆”已下至此,皆象成王生时华国之事,所以重顾命也。郑玄亦云:“陈宝者,方有大事以华国也。”《周礼·典路》云:“若有大祭祀,则出路。大丧大宾客亦如之。”是大丧出辂为常礼也。

  二人雀弁,执惠,立于毕门之内。士卫殡与在庙同,故雀韦弁。惠,三隅矛。路寝门,一名毕门。○弁,皮彦反,徐扶变反。四人綦弁,执戈上刃,夹两阶戺。綦,文鹿子皮弁。亦士。堂廉曰戺,士所立处。○綦音其,马本作骐,云:“青黑色。”夹,徐工洽反。戺音俟,徐音士。廉,力占反,棱也。一人冕,执刘,立于东堂。一人冕,执钺,立于西堂。冕,皆大夫也。刘,钺属。立於东西厢之前堂。一人冕,执戣,立于东垂。一人冕,执瞿,立于西垂。戣、瞿皆戟属。立于东西下之阶上。○戣音逵。瞿,其俱反,徐音惧。一人冕,执锐,立于侧阶。锐,矛属也。侧阶,北下立阶上。○锐,以税反。

  [疏]“二人”至“侧阶”○正义曰:《礼》大夫服冕,士服弁也。此所执者凡有七兵,立于毕门之内,及夹两阶立堂下者,服爵弁、綦弁者,皆士也。以其去殡远,故使士为之。其在堂上服冕者,皆大夫也。以其去殡近,皆使大夫为之。先门,次阶,次堂,从外向内而叙之也。次东西垂,次侧阶,又从近向远而叙之也。在门者两,守门两厢各一人,故“二人”。在阶者,两厢各二人,故“四人”。《礼记·明堂位》:“三公在中阶之前。”《考工记》:“夏后氏世室,九阶。”郑玄云:“南面三,三面各二。”郑玄又云,宗庙及路寝制如明堂,则路寝南面亦当有三阶矣。此惟四人夹两阶,不守中阶者,路寝制如明堂,惟郑玄之说耳,路寝三阶不书,亦未有明文,纵有中阶,中阶无人升降,不须以兵卫之。○传“士卫”至“毕门”○正义曰:士入庙助祭,乃服雀弁,於此服雀弁者,士卫王殡,与在庙同,故爵韦弁也。郑玄云:“赤黑曰雀,言如雀头色也,雀弁制如冕,黑色,但无藻耳。”然则雀弁所用当与冕同。阮谌《三礼图》云:“雀弁以三十升布为之。”此传言“雀韦弁”者,盖以《周礼·司服》云“凡兵事,韦弁服”,此人执兵,宜以韦为之,异於祭服,故言“雀韦弁”。下云“綦弁”,孔言鹿子皮为弁,然则下言冕执兵者,不可以韦为冕,未知孔意如何。天子五门,皋、库、雉、应、路也。下云“王出在应门之内”,出毕门始至应门之内,知毕门即是路寝之门,一名毕门也。此经所陈七种之兵,惟戈经传多言之,《考工记》有其形制,其馀皆无文。传惟言“惠,三隅矛”,锐亦矛也,“戣、瞿皆戟属”,不知何所据也。“刘,钺属”者,以“刘”与“钺”相对,故言“属”以似之,而别又不知何以为异。古今兵器名异体殊,此等形制,皆不可得而知也。郑玄云:“惠状盖斜刃,宜芟刈。戈即今之句孑戟。刘盖今镵斧。钺,大斧。戣、瞿盖今三锋矛。锐,矛属。凡此七兵,或施矜,或著柄。《周礼》戈长六尺六寸,其馀未闻长短之数。”王肃惟云:“皆兵器之名也。”○传“綦文”至“立处”○正义曰:郑玄云“青黑曰綦”,王肃云“綦,赤黑色”,孔以为“綦,文拢蘗子皮弁”,各以意言,无正文也。大夫则服冕,此服弁,知“亦士”也。“堂廉曰戺”,相传为然。“廉”者,棱也。所立在堂下,近於堂棱。○传“冕皆”至“前堂”○正义曰:《周礼·司服》云:“大夫之服,自玄冕而下。”知服冕者皆大夫也。郑玄云:“序内半以前曰堂。”谓序内檐下,自室壁至於堂廉,中半以前总名为“堂”。此立於东堂、西堂者,当在东西厢近阶而立,以备升阶之人也。○传“戣瞿”至“阶上”○正义曰:《释诂》云:“疆、界、边、卫、圉、垂也。”则“垂”是远外之名。此经所言“冕”则在堂上,“弁”则在堂下,此二人服冕,知在堂上也。堂上而言“东垂”、“西垂”,知在堂上之远地。堂之远地,当於序外东厢西厢,必有阶上堂,知此立于东西堂之阶上也。○传“锐矛”至“阶上”○正义曰:郑、王皆以侧阶为东下阶也。然立于东垂者已在东下阶上,何由此人复共并立?故传以为“北下阶上”,谓堂北阶,北阶则惟堂北一阶而已。“侧”犹特也。

  王麻冕黼裳,由宾阶隮。王及群臣皆吉服,用西阶升,不敢当主。卿士、邦君麻冕蚁裳,入即位。公卿大夫及诸侯皆同服,亦庙中之礼。蚁,裳名,色玄。○蚁,鱼绮反。太保、太史、太宗皆麻冕彤裳。执事各异裳。彤,纁也。太宗,上宗,即宗伯也。太保承介圭,上宗奉同、瑁,由阼阶隮。大圭尺二寸,天子守之,故奉以奠康王所位。同,爵名。瑁,所以冒诸侯圭,以齐瑞信,方四寸,邪刻之。用阼阶升,由便不嫌。○冒,莫报反。太史秉书,由宾阶隮,御王册命。太史持册书顾命进康王,故同阶。

  [疏]“王麻”至“册命”○正义曰:此将传顾命,布设位次,即上所作法度也。凡诸行礼,皆贱者先至,此必卿、下士、邦君即位既定,然后王始升阶。但以君臣之序,先言王服,因服之下即言升阶,从省文。卿士、邦君无所执事,故直言“即位”而已。太保、太史、太宗皆执事之人,故别言衣服。各自所职,不得即言升阶,故别言所执,各从升阶为文次也。卿士王臣,故先於邦君。太史乃是大宗之属,而先於太宗者,太史之职掌册书,此礼主以为册命,太史所掌事重,故先言之。○传“王及”至“当主”○正义曰:《礼》绩麻三十升以为冕,故称“麻冕”。传嫌麻非吉服,故言“王及群臣皆吉服”也。“王麻冕”者,盖衮冕也。《周礼·司服》:“享先王则衮冕。”此礼授王册命,进酒祭王,且衮是王之上服,於此正王之尊,明其服必衮冕也。其卿士、邦君当各以命服,服即助祭之冕矣。“衮”,郑玄《周礼注》云:“衮之衣五章,裳四章。”则衮衣之裳,非独有黼。言“黼裳”者,以裳之章色,黼黻有文,故特取为文。《诗·采菽》之篇言王赐诸侯云:“玄衮及黼。”以黼有文,故特言之。郑玄於此注云:“黼裳者,冕服有文者也。”是言贵文故称之。《礼》“君升阼阶”,此用西阶升者,以未受顾命,不敢当主也。○传“公卿”至“色玄”○正义曰:“卿士”,卿之有事者,公则卿兼之。此行大礼,大夫亦与焉。略举“卿士”为文,公与大夫必在,故传言“公卿大夫及诸侯皆同服”,言同服吉服,此“亦庙中之礼”也。言其如助祭,各服其冕服也。《礼》无“蚁裳”,今云“蚁”者,裳之名也。“蚁”者,蚍蜉虫也,此虫色黑,知蚁裳色玄,以色玄如蚁,故以蚁名之。《礼》祭服皆玄衣纁裳,此独云玄裳者,卿士、邦君於此无事,不可全与祭同,改其裳以示变於常也。太保、太史有所主者,则纯如祭服,暂从吉也。“入即位”者,郑玄云:“卿西面,诸侯北面。”郑玄惟据经“卿士、邦君”言之,其公亦北面,孤东面也。○传“执事”至“宗伯”○正义曰:此三官者皆执事,俱“彤裳”,而言“各异裳”者,各自异於卿士、邦君也。“彤”,赤也。《礼》祭服纁裳。纁是赤色之浅者,故以“彤”为纁,言是常祭服也。“太宗”与下文“上宗”一人,即宗伯之卿也。○传“大圭”至“不嫌”○正义曰:《考工记·玉人》云:“镇圭尺有二寸,天子守之。”镇圭,圭之大者。“介”训大也,故知是彼镇圭。天子之所守,故奉之以奠康王所位,以明正位为天子也。《礼》又有“大圭长三尺”,知“介圭”非彼三尺圭者,《典瑞》云:“王搢大圭,执镇圭以朝日。”《玉人》云:“大圭长三尺,天子服之。”彼搢於绅带是天子之笏,不是天子所守,故知非币妖尺之大圭也。“上宗奉同、瑁”,则下文云天子“受同、瑁”。大保必奠於位,其奉介圭,下文不言“受介圭”者,以同、瑁并在手中,故不得执之,太保必奠於其位,但文不见耳。《礼》於奠爵无名“同”者,但下文祭酢皆用同奉酒,知“同”是酒爵之名也。《玉人》云:“天子执冒四寸以朝诸侯。”郑玄注云:“名玉曰冒者,言德能覆盖天下也。四寸者,方。以尊接卑,以小为贵。”《礼》天子所以执瑁者,诸侯即位,天子赐之以命圭,圭头邪锐,其瑁当下邪刻之,其刻阔狭长短如圭头。诸侯来朝,执圭以授天子,天子以冒之刻处冒彼圭头,若大小相当,则是本所赐;其或不同,则圭是伪作,知诸侯信与不信。故天子执瑁,所以冒诸侯之圭以齐瑞信,犹今之合符。然经传惟言圭之长短,不言阔狭。瑁方四寸,容彼圭头,则圭头之阔无四寸也。天子以一瑁冒天下之圭,则公侯伯之圭阔狭等也。此瑁惟冒圭耳,不得冒璧。璧亦称瑞,不知所以齐信,未得而闻之也。“阼阶”者,东阶也。谓之“阼”者,郑玄《士冠礼》注云“阼犹酢也。东阶所以答酢宾客”,是其义也。《礼》凶事设洗於西阶西南,吉事设洗於东阶东南。此太保、上宗皆行吉事,盥洗在东,故用阼阶升,由便,以卑不嫌为主人也。郑玄云:“上宗犹太宗,变其文者,宗伯之长,大宗伯一人,与小宗伯二人,凡三人,使其上二人也,一人奉同,一人奉瑁。”传无明解,当同於郑也。○传“太史”至“同阶”○正义曰:训“御”为进。太史持策书顾命欲以进王,故与王同升西阶。郑玄云:“御犹向也。王此时正立宾阶上少东,太史东面於殡西南而读策书,以命王嗣位之事。”孔虽以“御”为进,其意当如郑言。不言王面北,可知也。篇以“顾命”为名,指上文为言。顾命策书,禀王之意为言,亦是顾命之事,故传言“策书顾命”。

  曰:“皇后凭玉几,道扬末命,命汝嗣训,册命之辞。大君,成王。言凭玉几所道,称扬终命,所以感动康王。命汝继嗣其道,言任重,因以托戒。○凭,皮冰反。临君周邦,率循大卞,用是道临君周国,率群臣循大法。卞,皮彦反,徐扶变反。燮和天下,用答扬文武之光训。”言用和道和天下,用对扬圣祖文武之大教。叙成王意。王再拜,兴,答曰:“眇眇予末小子,其能而乱四方,以敬忌天威?”言微微我浅末小子,其能如父祖治四方,以敬忌天威德乎?谦辞,托不能。○眇,弥小反。

  [疏]“曰皇”至“光训”○正义曰:此即丁卯命作之册书也。诰康王曰:“大君成王病困之时,凭玉几所道,称扬将终之教命。命汝继嗣其道,代为民主。用是道以临君周邦,率群臣循大法,用和道和天下,用对扬圣祖文武之大教。”叙成王之意,言成王命汝如此也。○传“册命”至“托戒”○正义曰:言“凭玉几所道”,以示不凭玉几则不能言,所以感动康王,令其哀而听之,不敢忽也。以“训”为道,命汝继嗣其道,继父道为天下之主。言所任者重,因以托戒也。○传“用是”至“大法”○正义曰:“卞”之为法,无正训也。告以为法之道,令率群臣循之,明所循者法也,故以“大卞”为大法。王肃亦同也。

  乃受同、瑁,王三宿,三祭,三咤。王受瑁为主,受同以祭。礼成於三,故酌者实三爵於王,王三进爵,三祭酒,三奠爵,告已受群臣所传顾命。○咤,陟嫁反,字亦作宅,又音妒,徐又音托,又猪夜反。《说文》作诧,丁故反,奠爵也。马作诧,与《说文》音义同。上宗曰:“飨!”祭必受福,赞王曰:“飨福酒。”太保受同,降,受王所飨同,下堂反於篚。盥以异同,秉璋以酢。太保以盥手洗异同,实酒秉璋以酢祭。半圭曰璋,臣所奉。王已祭,太保又祭。报祭曰酢。○酢,才各反。授宗人同,拜,王答拜。宗人,小宗伯,佐大宗伯。太宗供王,宗人供太保。拜白已传顾命,故授宗人同。拜,王答拜,尊所受命。太保受同,祭,哜,太宗既拜而祭,既祭,受福。哜至齿,则王亦至齿。王言飨,太保言哜,互相备。○哜,才细反。互音户。宅,授宗人同,拜,王答拜。太保居其所,授宗人同,拜白成王以事毕。王答拜,敬所白。○宅如字,马同,徐殆故反。太保降,收。太保下堂,则王下可知。有司於此尽收彻。○彻,丑列反,又徐直列反。

  [疏]“乃受”至“降收”○正义曰:王受册命之时,立於西阶上少东,北面。太史於柩西南,东面读策书。读册既讫,王再拜。上宗於王西南,北面奉同、瑁以授王。王一手受同,一手受瑁。王又以瑁授宗人。王乃执同,就樽於两楹之间,酌酒,乃於殡东西面立,三进於神坐前,祭神如前祭。凡前祭酒酹地而奠爵讫,复位。再拜,王又於樽所别以同酌酒,祭神如前。复三祭,故云“三宿、三祭、三咤”。然后酌福酒以授王,上宗赞王曰:“飨福酒。”王再拜,受酒,跪而祭。先哜至齿,兴,再拜。太保受同,降自东阶,反於篚。又盥以异同,执璋升自东阶,適樽所酌酒,至殡东西面报祭之。欲祭之时,授宗人同,拜白王柩云:“已传顾命讫。”王则答拜。拜柩,尊所受命。太保乃於宗人处受同,祭柩如王礼,但一祭而已。祭讫,乃受福。祝酌同以授太保,宗人赞太保曰:“飨福酒。”太保再拜,受同,亦祭,先而哜至齿,与,再拜讫,於所居位授宗人同。太保更拜白柩以事毕。王又答拜,拜柩,敬所白。王与太保降阶而下堂,有司於是收彻器物。○传“王受”至“顾命”○正义曰:天子执瑁,故“受瑁为主”。“同”是酒器,故“受同以祭”。郑玄云:“王既对神,则一手受同,一手受瑁。”然既受之后,王受同而祭,则瑁以授人。“礼成於三,酌者实三爵於王”,当是实三爵而续送,三祭各用一同,非一同而三反也。《释诂》云:“肃,进也。”“宿”即肃也,故以宿爵而续送。祭各用一同为一进,“三宿”谓三进爵,从立处而三进至神所也。三祭酒,三酹酒於神坐也。每一酹酒,则一奠爵,三奠爵於地也。为此祭者,告神言已已受群臣所传顾命,白神使知也。经典无此“咤”字,“咤”为奠爵,传记无文。正以既祭必当奠爵,既言“三祭”,知“三咤”为三奠爵也。王肃亦以“咤”为奠爵。郑玄云:“徐行前曰肃,却行曰咤。王徐行前三祭,又三却复本位。”与孔异也。○传“祭必”至“福酒”○正义曰:《礼》於祭末必饮神之酒,受神之福,其大祭则有受嘏之福。《礼·特牲》、《少牢》主人受嘏福,是受神之福也。其告祭小祀,则不得备仪,直饮酒而已。此非大祭,故於王三奠爵讫,上宗以同酌酒进王,赞王曰:“飨福酒也。”王取同哜之,乃以同授太保也。○传“受王”至“於篚”○正义曰:上宗赞王以飨福酒也,即云“太保受同”,明是“受王所飨同”也。祭祀饮酒之礼,爵未用皆实於篚,既饮皆反於篚,知此“下堂反於篚”也。○传“太保”至“曰酢”○正义曰:祭祀以变为敬,不可即用王同,故太保以盥手更洗异同,实酒於同中,乃秉璋以酢祭。於上祭后更复报祭,犹如正祭大礼之亚献也。《周礼·典瑞》云:“四圭有邸,以祀天。两圭有邸,以祀地。圭璧以祀日月,璋邸射以祀山川。”从上而下,递减其半,知“半圭曰璋”。《祭统》云:“君执圭瓒,大宗执璋瓒。”谓亚献用璋瓒,此非正祭,亦是亚献之类,故亦执璋。若助祭,公侯伯子男自得执圭璧也。秉璋以酢,是报祭之事。王已祭,太保又报祭也。“酢”训报也,故“报祭曰酢”。饮酒之礼称“献酢”者,亦是报之义也。○传“宗人”至“受命”○正义曰:“上宗”为太宗伯,知“宗人”为小宗伯也。太保所以拜者,白成王言已已传顾命讫也。将欲拜,故先授宗人同。拜者,自为拜神,不拜康王,但白神言已传顾命之事,先告王已受顾命。王答拜者,尊所受之命,亦告神使知,故答拜也。王既祭,则奠同於地。太保不敢奠於地,故以同授宗人,然后拜也。太保既酢祭而拜,则王之奠爵,每奠必拜。於王祭不言“拜”者,祭酒必拜,乃是常礼。於王不言“拜”,於太保言“拜”者,足以见王拜也。○传“太保”至“相备”○正义曰:“太保受同”者,谓太保既拜之后,於宗人边受前所授之同,而进以祭神。既祭神之后,遂更受福酒,哜以至齿。礼之通例,啐入口,是哜至於齿,示饮而实不饮也。太保报王之祭,事与王祭礼同,而史录其事,二文不等,故传辨其意,於太保言“哜至齿”,则王飨福酒,亦哜至齿也;於王言“上宗曰飨”,则太保亦应有宗人曰飨,二文不同,互见以相备。○传“太保”至“所白”○正义曰:“宅”训居也。太保居其所,於受福酒之处,足不移,为将拜,故授宗人同。祭祀既毕而更拜者,白成王以事毕也。既拜白成王以传顾命事毕,则王受顾命亦毕,王答拜,敬所白也。

  诸侯出庙门俟。言诸侯,则卿士已下亦可知。殡之所处,故曰庙。待王后命。○处,昌吕反。

  [疏]“诸侯出庙门俟”○正义曰:“庙门”谓路寝门也。出门待王后命,即作后篇。后篇云,二伯率诸侯入应门,则诸侯之出应门之外,非出庙门而已。以其在庙行事,事毕出於庙门,不言出庙门即止也。


尚书正义

《尚书正义》是唐孔颖达等撰文献汇编。二十卷。唐初《五经正义》的第二部,孔颖达、王德韶、李子云等奉诏撰,朱长才、苏德融、隋德素、王士雄、赵弘、智复审,长孙无忌、李勣、于志宁、张行成等人刊定。此书凑合《今文尚书》和伪《古文尚书》,并采用伪孔安国《尚书传》,将伏生本《今文尚书》20篇分为33篇,加上所谓的出自孔宅夹壁的《古文尚书》25篇,定为58篇,作为科举考试的必读经书。流传几千年,对后世影响巨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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